沁园春 · 长沙

一九二五年

独立寒江，湘江北去，橘子洲头。看万山红遍，层林尽染；漫江碧透，百舸争流。鹰击长空，鱼翔浅底，万类霜天竞自由。怅寥廓，问苍茫大地，谁主沉浮？

携来百侣曾游，忆往昔峥嵘岁月稠。恰同学少年，风华正茂；书生意气，挥斥方遒。指点江山，激扬文字，粪土当年万户侯。曾记否，到中流击水，浪遏飞舟？

——选自《诗刊》一九五七年一月号

【诗词赏析】

毛泽东的诗词给人的感觉和他的性格很相似，大气、雄伟、斗志昂扬。视野的开阔，气势的雄浑，理想的崇高，在毛泽东的诗词中不断出现，读他的诗作，可以让我们更好地洞悉一代伟人的博大胸怀。《沁园春·长沙》是一首典型的经典之作。

词的上半阙着重写景，“独立寒秋，湘江北去，橘子洲头”。诗人一上来就将当时的时间、地点、人物交代清楚了：在深秋时节，我一个人独自登上橘子洲，湘江水不停地向北流去。寥寥数字，为人们展开了一幅诗人独立橘子洲的图画。

“看万山红遍，层林尽染；漫江碧透，百舸争流。鹰击长空，鱼翔浅底，万类霜天竞自由。”这几句话是描写诗人在橘子洲看到的美景。诗人分别从山上、江中、高空、水底不同的角度，层次分明地为我们展示了橘子洲的美景。枫叶染红了整个山峰，澄澈的湘江水面上，千帆争渡，好不热闹。万里无云的高空上，雄鹰展翅，自由翱翔。清澈见底的江水中，鱼儿摆尾，任意遨游。短短的几句话，将江南绚丽多彩，寥廓深远的美景淋漓尽致地描写了出来。

“怅寥廓，问苍茫大地，谁主沉浮？”面对一片生机勃勃的世界，激起诗人的万端思绪，试问广阔无垠的大地，谁才是主宰你命运的真正主人？

“携来百侣曾游，忆往昔峥嵘岁月稠。”看到美丽的江南风景，作者心中涌出了很多感慨，想当年，诗人曾和好友、同学一起来橘子洲游玩、畅谈国家大事，那是一段峥嵘的岁月。

“恰同学少年，风华正茂；书生意气，挥斥方遒。”在那段峥嵘的岁月里，诗人和他的同学蔡和森、何叔衡、张昆弟等立志救国的有为青年们，正值青春年少，意气风发的年龄，当时的才华横溢的“我们”，谈论国事，热情奔放。这几句话主要写当时青年们的思想已经从旧思想中解放出来，胸襟变得自由奔放。

“指点江山，激扬文字，粪土当年万户侯。”我们发表了很多激扬的文字，抨击着社会的黑暗和腐败，评点世事，无情地揭露统治中国的黑暗社会势力，我们胸怀大志，将那些封建势力的封建军阀一律视为粪土。在这一时期，毛泽东在长沙曾组织了湖南学生联合会、新民会，还开办了平民学校、湖南自修大学、参加了反对袁世凯称帝、驱逐张敬尧离开湖南的行动。毛泽东敢于和军阀作斗争的经历为他以后提出“一切反对派都是纸老虎”的思想，奠定了基础。

“曾记否，到中流击水，浪遏飞舟。”还记得当时我们到激流的江心游泳，激起的浪花阻断了来回行驶的船只。诗人用这一句话，将场面写得有声有色，浑然天成，既表现了诗人和同学们之间的生活情趣，也将自己的豪情壮志跃然纸上。

对引领下阕的“问苍茫大地，谁主沉浮?”答案不言自明。

诗人在写这首词的时候，注意到了情景交融，这是很多诗人经常采用的一种写作方法。词的上阕全在写景，看似纯写景的诗句，作者却将自己的感情包孕在了其中，“层林尽染”，不仅仅是些红叶，更多的是象征着遍布中国的红色革命之火，“万山红遍”更寄寓了作者希望“星火燎原”的思想。“鹰击长空，鱼翔浅底，万类霜天竞自由”是诗人对自由解放的向往和追求。“问苍茫大地，谁主沉浮”直接由描写景物的句子改为抒情，对引出下阕起到了过渡作用。

词的下阕虽然重在抒情，但是在抒情的过程中，同样有写景的诗句蕴涵其中，如词的最后一句“到中流击水，浪遏飞舟”，就是典型的劈波斩浪的英勇画面。将往昔的不平凡岁月比作峥嵘岁月，将其化为一座座峥嵘的山峰，给人崇高的视觉享受。

可以说，《沁园春·长沙》是以情为主线，以景为辅线，交织而成的一幅画，让读者在感受江南美景的同时，能够感受到诗人斗志昂扬的革命情怀，从中感受到诗人不断奋勇向前的雄心壮志和英勇无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