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桑子 · 重阳

一九二九年十月

人生易老天难老，

岁岁重阳。

今又重阳，

战地黄花分外香。

一年一度秋风劲，

不似春光。

胜似春光，

寥廓江天万里霜。

——选自《人民文学》一九六二年五月号

【诗词赏析】

中国古代的文学史上，有很多书写重阳的诗，如最为有名的莫过于王维的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，此诗主要是书写在传统佳节里对亲人的怀念。而诗人写的此诗，一扫诗坛上的悲秋格调，热情歌颂了革命阵地上的美丽秋景。本词通过情景表达主题，寓意深刻。

“人生易老天难老，岁岁重阳。”起势突兀，前一句是写虚，后一句是写实，前句泛指人生天道，“天难老”，三字是纲，笼罩着全篇。诗人将人生易老和天难老进行对比，丝毫没有感伤的意味。古人在描写这方面的题材时，通常会因此联想到人生苦短、命运无常等一系列的悲观方面而诗人却翻出新意，因为天难老，所以宇宙会时时进行更新，因为人生易老，所以人们更应该将自己短暂的生命不断投入无限的革命事业中去。所以，诗人书写的格调一点儿也不悲观，而且充满了斗志昂扬的积极韵味,像格言一样令人警醒，耐人寻味。

“今又重阳，战地黄花分外香。”岁岁年年，都有重阳，重阳是过不完的。很多人想到此，经常会泛起感伤的情怀，正如“年年岁岁花相似，岁岁年年人不同”一样。而毛泽东的这两句关于重阳的描叙，大异其趣，今天又是重阳节，但是战地上的菊花却分外香，为什么呢?因为战地是革命烈士们用鲜血和生命争取来的，处处浇灌着他们的心血，在炮火连天中生长出来的菊花，而然挺立，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它的美丽，又怎么不让人喜悦呢?

“一年一度秋风劲，不似春光。”这句词紧承上文描写菊花的词句，此句诗人写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，秋风凌厉自然比不上微风拂面的春光。诗人写到此，不禁让人心存疑虑。但是紧接着的下句，却让人洞悉了作者这样写的用意。

“胜似春光，寥廓江天万里霜。”春天哪里比得上秋天的风光好呢?看天哪里能有天高气爽、江面平静的辽阔景象呢?诗人由眼前的秋色想到了明媚的春光，很显然，诗人对春秋的审美标准并不是根据春与秋的自然属性进行评判的，含有很多的个人主观色彩，关键是诗人喜欢的战斗风格是劲厉，而不是妩媚。所以在这种寓情于景的写作中，词句便被诗人赋予了感情，由此，诗人得出“胜似春光”，也就合乎常理了。“江天”在此比喻的是光明的革命前途。

本词的写作特点是通过寓情于景的描写，让诗更具有了言外之意，诗人托物言志的手法技高一筹，把真正的诗意和精深的哲理统一了起来，使浓郁的诗意放射出了巨大的哲理光辉，从而更能给人以鼓舞和理性的启发。

联系诗人当时所处的境况，更能让读者体会到诗人失意而不失志、坚强而刚毅的革命精神。